第307章 指尖的温度（2/2）

午后的阳光渐渐烈起来，姜芸在办公室整理绣谱，小满趴在旁边的桌上画画。突然，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李绣工冲了进来，手里攥着个油纸包，脸色苍白如纸。“姜姐，我错了！”她把纸包往桌上一摔，里面掉出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，正是樱花社送的《化学染料速成手册》，还有几张画着简化针法的草图。

“他们说给我涨三倍工钱，还送我去东洋学技术，”李绣工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我娘重病要做手术，我实在没办法……”她从怀里掏出张银行卡，“这是他们给的定金，我一分没动。”

姜芸拿起那本手册，扉页上印着“东洋丝绸复兴协会”的字样，和樱花社代表名片上的一模一样。她翻到中间，发现有几页被人用铅笔标注了重点，都是苏绣特有的“戗针”“缠针”简化方法。“你可知他们要这些做什么？”姜芸的声音很平静，没有愤怒，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。

李绣工摇头，突然想起什么，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：“昨天他们来取东西时，我听见他们说‘灵泉’‘寿命’什么的，还说要找机会看看库房里的古绣。”

“寿命”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姜芸的心里。她走到窗边，看着院外那棵老槐树，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织出复杂的纹路，像极了绣绷上的针脚。小满走过来，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，把一幅画递过来——画上是两个牵手的姑娘，手里都拿着绣针，背景是一眼冒着热气的泉眼，泉边开着满树樱花。

“你见过灵泉？”姜芸惊声问。小满摇摇头，只是指着画里的樱花，又指了指手册上的协会标志，然后在纸上写：“不好的花。”

傍晚时分，陈嘉豪匆匆赶来，手里拿着份文件。“樱花社在东洋注册了‘苏绣工艺研究会’，还申请了三个简化针法的专利，”他把文件拍在桌上，“他们这是要釜底抽薪，先把简化版的专利占了，再反过来告我们侵权。”

姜芸没看文件，而是把那本线装旧册子递给他。“这是小满外婆留下的，里面记着光绪年间的针法图谱，比他们注册的早了一百多年。”她顿了顿，又把小满画的那张画放在旁边，“而且，我们有比专利更宝贵的东西。”

陈嘉豪看着画上的灵泉和樱花，又看了看旁边低头绣着什么的小满，突然明白了。“你是说，小满的感知能力？”姜芸点头，指尖划过画里的泉眼：“灵泉不是天赐的，是无数绣娘的匠心聚起来的。现在它在减少，或许是因为我们丢了太多东西。”

夜色渐浓，姜芸把李绣工的银行卡还给她，让她赶紧去给母亲交手术费。“明天起，你跟着小满一起学古绣针法，”她看着李绣工诧异的眼神，补充道，“苏绣的根，从来不是藏着掖着就能保住的，要有人传，有人接，才能活。”

李绣工走后，小满还在灯下绣着什么。姜芸走过去，看见她在绣一幅小小的“槐阴图”，槐树下的绣绷前，坐着两个身影，一个白发，一个青衫。最妙的是树影里，藏着半只振翅的蝴蝶，翅尖用的正是“寄情针”的针法。

“送给你。”小满写下这三个字，把绣品轻轻放在姜芸手里。布料带着小满的体温，姜芸突然感觉到一股细微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，顺着手臂往上走，直达心口。她抬头看向窗外，月光正洒在库房的方向，那里存放着无数古绣，像是在沉睡中等待被唤醒。

她不知道樱花社会接下来使出什么手段，也不知道灵泉会不会彻底枯竭。但此刻握着小满绣的“槐阴图”，指尖触到那些带着温度的针脚，她突然不那么怕了。就像老槐树下的绣绷，不管风多大，只要线不断，针不停，那幅绣品就总能完成。

夜深了，姜芸把“槐阴图”放在镜台上，和那瓶首乌膏并排。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，在镜面上投下淡淡的光晕，她看见自己的白发间，竟有一根发丝泛着极淡的青色，像初春刚冒芽的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