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8章 针底藏锋(1/2)
后半夜的露水打湿了窗纸,姜芸坐在镜台前没动。那根泛着淡青的发丝被她用镊子轻轻挑起,在月光下像极了初春刚抽芽的柳丝——前几日还如冬雪覆顶,此刻竟有了生机。镜台旁,小满绣的“槐阴图”静静躺着,槐树叶的针脚里藏着细碎的银线,是她白天偷偷加进去的,说是“给姜姐的影子加件衣裳”。
她伸手摸了摸“槐阴图”的布料,指尖传来熟悉的温润感,和灵泉水未枯竭时的触感有几分相似。突然想起小满外婆那本线装旧册子,她翻出压在绣谱下的册子,就着月光一页页翻看。册子纸页泛黄,字迹是娟秀的小楷,翻到中间一页时,一行字让她指尖顿住:“寄情针者,以心入针,以针传情,情聚则艺活,艺活则匠心凝,匠心凝则灵泉生。”
灵泉生?姜芸猛地坐直身子,借着月光凑近细看。那行字下面画着幅简笔图,画着一眼泉,泉边围着几个绣娘,每人手中的丝线都连着泉眼,丝线尽头是点点光团。图旁注着小字:“戊寅年秋,泉涸三分,匠心不继则泉竭,匠心汇聚则泉生。”正是灵泉底那句没说完的话!
原来灵泉从不是单纯的天赐,是历代绣娘的匠心与情感聚成的。她修复“百蝶图”时耗损寿命,是因为仅凭一己之力承接了前人的情感重负;而昨夜握着小满的绣品时感到暖意,是因为小满的真诚唤醒了针脚里的匠心,反哺了她的生机。姜芸抬手抚过鬓角,那根青丝似乎又亮了些。
鸡叫头遍时,院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。姜芸开窗一看,李绣工提着个保温桶站在槐树下,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。“姜姐,我娘手术很成功,医生说多亏了这笔钱。”她把保温桶递过来,“这是我熬的小米粥,加了点山药,您尝尝。”
姜芸接过保温桶,指尖碰到她的手,冰凉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。“你一夜没睡?”李绣工低下头,指甲掐着衣角:“我在医院走廊想了一夜,樱花社的人说要偷库房里的‘百蝶图’和那匹沈氏素绫,还说……说拿到后就放火烧了合作社,嫁祸给电路老化。”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,“这是我今早偷偷录的,他们约好后天夜里动手。”
保温桶的暖意透过掌心传来,姜芸看着李绣工泛红的眼睛,突然明白“匠心传承”从来不是一句空话——它藏在小满的指尖,藏在李绣工的悔悟里。“你怕吗?”她轻声问。李绣工猛地抬头,眼里闪着光:“我娘说,吃了合作社的饭,就得护着合作社的根。我以前糊涂,现在明白了。”
上午,小满抱着旧册子跑进来,指着其中一页“寄情针”的图谱,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,然后在纸上写:“热,很多人。”姜芸让她把手放在册子上,小满闭着眼,指尖轻轻摩挲纸页,眉头时而皱起,时而舒展。半个时辰后,她在纸上画了幅画:一群绣娘围着一幅大绣品,绣品上是龙纹,旁边站着个穿官服的人,角落里有个年轻绣娘在偷偷藏东西。
“是御赐绣谱!”姜芸心头一震。册子上记载,小满的外婆曾是苏州沈氏绣庄的绣工,而沈氏绣庄在清末曾为宫廷绣制过龙袍。这幅画里的场景,分明是乾隆御赐绣谱给沈氏绣庄的情景。“你还看到什么?”姜芸追问。小满又画了座老宅,门口有棵老槐树,树下埋着个木盒,旁边写着“沈”字。
这和大纲里乾隆御赐绣谱的线索对上了!姜芸立刻给陈嘉豪打电话,他半小时后就到了,手里拿着份专利驳回通知书。“我找了专利局的朋友,把旧册子的影印件递上去了,他们的简化针法在光绪年间就有记载,专利申请被驳回了。”陈嘉豪喝了口茶,“但樱花社不会善罢甘休,他们在东洋的媒体上造势,说我们窃取他们的技术。”
“他们要的不是专利,是‘百蝶图’和沈氏素绫。”姜芸把录音笔和小满的画推过去,“这两样东西里藏着苏绣的根,他们拿到手要么毁掉,要么篡改历史。”陈嘉豪脸色凝重:“我调几个人过来,后天夜里守着库房。”姜芸摇头:“不能硬守,他们敢放火,就有后手。我们要让他们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下。”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